■吳長海（咸安）

岳父退休后，就與岳母一道回到老家農村，住在自己那破舊的老房子里。

老房子很有些年頭了，已是百年瓦屋。岳父通過一番修繕，總算能勉強居住。但每逢天下大雨，房里就下起了小雨，二老就拿盆盆罐罐接屋漏水。岳母是個急性子，總是埋怨道：“退休了還住這破房子，你看人家某某，哪個不是搬到城里住了？”

“城里有什么好？我在鄉下工作了一輩子，根在農村，我才不到城里去住呢！”耳朵有些背的岳父大聲嚷嚷道。

這些年來，舅兄舅弟們都在城里買了房子，三兄弟也都算是孝子。看見二老住在這么破舊的老房子里，心里都有些過意不去，都勸二老去城里住享享清福。

可岳父始終不愿去城里。只有我知道，他是個閑不住的人，鄉下不但空氣好，空閑時還可以侍弄自己的小菜園。在他看來，經常做些體力勞動，可以鍛煉筋骨，對身體是大有好處的。

岳父住的老房子后面有一片荒地，回家后，他就一鋤一鋤地把這塊荒地開挖出來，然后澆上糞，種上了蔬菜，看著這些長出來的寶貝兒，他才舍不得離開呢！

前年，我家也在城里買了房子，見我們兄弟幾個都搬到城里住了，岳父就把小菜園里的菜不定期地摘下來，然后用四個蛇皮袋裝好，一家一家地給我們送到城里來。

“這么熱的天還給我們送菜來，是不是不要命了？要是病了，我們誰擔當得起？”看岳父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的樣子，我既心疼又埋怨。

“這些菜都是我親手種出來的，是純粹的有機綠色食品，城里肯定買不到呢！”岳父擦著汗得意地說。

吃著岳父種的新鮮蔬菜就覺得格外爽口，連飯都要多吃半碗。但想想他腰弓背駝地侍弄小菜園的忙碌身影，心里不由生出一絲酸楚。

隨著年齡越來越大，岳父的身體也越來越差了，血壓血糖血脂都偏高，在小菜園種菜時還暈倒過幾次。岳母也不小心跌壞了腿，再也不能幫岳父侍弄小菜園了。我們都勸他：“都快八十的人了，就不要再種那點小菜園啦！我們兄弟幾個都不缺這幾個錢。”

岳父聽了也不吱聲，只是用一種復雜的眼神望著我們，真不知道他心里是在想些什么。

岳父真的老了，這兩年，他的背駝了，人也有些糊涂，再也無力侍弄小菜園，小菜園也慢慢荒蕪了。只是他仍不愿來城里住。我想，在農村生活了一輩子的岳父，對腳下的那片土地真的是難舍難分呢！